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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 儒尔·凡尔纳 著,沈国华 钱培鑫 曹德明 译 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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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推荐

  “科幻小说之父”凡尔纳既是科学家中的文学家,也是文学家中的科学家。他的作品构思巧妙,情节吸引人,洋溢着乐观主义精神。

  内容简介

  凡尔纳带着读者,在书中进行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海底远游。整个航程高潮迭起:海底狩猎,参观海底森林,探访古代废墟,打捞沉船宝藏,与大蜘蛛、鲨鱼、章鱼搏斗……主题积极乐观,情节扣人心弦 ,令一代又一代读者沉浸在这个真实与幻想交织的美妙世界里。

  作者简介

  凡尔纳是法国科幻小说家,被公认为“现代科幻小说之父”,他最初学习法律,1863年出版了第一部小说《气球上的五星期》,获得巨大成功,从此走上创作道路。他非常勤奋,一生共出版了六十六部长篇小说,以及大量中短篇小说。

  精彩书评

  他是新时代文学的导师。高尔基的名字代表着世界文学史上的新时期。

  ——中国著名文学家 鲁迅

  至于中国进步的作家呢,则不但从高尔基的作品里接受了战斗的精神,也学习了如何爱与憎,爱什么,憎恨什么;更从高尔基的一生事业中知道了一个作家如果希望不脱离群众便应当怎样生活。

  ——茅盾

  在俄国文学中,我从来没有读过比《童年》更美的作品。

  ——罗曼•罗兰

  在我看来,《在人间》整个作品是俄罗斯人民的生活和它的苦闷的象征,不仅对于俄罗斯人民,而且对于世界各族人民都具有同样的意义。

  ——亚美尼亚作家希尔万扎杰

  高尔基洞察一切的慧眼,是现代少有的真正奇迹之一。

  ——茨威格

  目录

  上篇

  一 飞驰的礁石

  二 赞成与反对

  三 先生,悉听尊便

  四 尼德•兰

  五 瞎转悠

  六 全速前进

  七 种类不明的鲸鱼

  八 动中之动

  九 尼德•兰的怒气

  十 海洋人

  十一 鹦鹉螺号

  十二 电的世界

  十三 几组数据

  十四 黑流

  十五 一份邀请信

  十六 漫步海底平川

  十七 海底森林

  十八 太平洋下四千里

  十九 瓦尼科罗岛

  二十 托雷斯海峡

  二十一 陆地上度过的几天

  二十二 尼摩艇长的闪电

  二十三 强制睡眠

  二十四 珊瑚王国

  下篇

  一 印度洋

  二 尼摩艇长的新建议

  三 价值千万的珍珠

  四 红海

  五 阿拉伯隧道

  六 希腊群岛

  七 四十八小时穿越地中海

  八 维哥湾

  九 消失的大陆

  十 海底煤矿

  十一 马尾藻海

  十二 抹香鲸和长须鲸

  十三 大浮冰

  十四 南极

  十五 意外事故还是小插曲

  十六 缺氧

  十七 从合恩角到亚马逊河

  十八 章鱼

  十九 墨西哥湾流

  二十 北纬47度24分、西经17度28分

  二十一 大屠杀

  二十二 尼摩艇长的最后一句话

  二十三 尾声

  精彩书摘

  一

  在一间晦暗而又狭窄的小屋里,父亲躺在窗下的地板上,他穿一身白衣裳,身子显得特别长;两只光脚丫子上的脚趾全都奇怪地叉开,那双令人感到亲切的手却温顺地搭在胸前,但也是扭曲的;他那双快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就像上面盖着两枚圆的黑色的铜钱。 善良的脸黝黑,只是那龇出的牙齿使我害怕。

  母亲半光着身子,下身围着红裙,跪在地上,用那把我爱用来锯西瓜皮的梳子,把父亲长而又软的头发,一下一下地从额头往后脑勺梳着。 母亲的声音低沉、嘶哑,不停地说着什么,她那双灰色的眼睛肿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仿佛融化了的水滴似的扑簌扑簌往下掉。

  外祖母抓着我的手,她胖胖的体形,大脑袋,大眼睛,鼻子上的肌肉松弛,可笑地耷拉着。 她穿一身黑衣服,整个儿人都软绵绵的,出奇地招人喜欢。 外祖母也在哭,可哭得有点儿特别,似乎在陪哭,而且随着妈妈呜呜咽咽配合得挺合拍。 她全身哆嗦,一只手扯动着我,另一只手推摇着父亲。 我紧靠着外祖母,躲在她的身后,感到害怕,不自在。

  我从来没见过大人哭,听不懂外婆不住地说的那些话:

  “你和你爸告别吧,你可再也见不到他啦,他死了,亲爱的,他死得太早啦,不是时候啊……”

  我前些时害过一场重病,刚刚下床。 我清楚地记得,生病的时候,父亲快快活活地忙碌着照料我,可后来他突然不见了,外婆这个怪人来接替了他。

  “你是从哪儿来的啊?”我问她。

  她回答说:

  “从上面 ,从尼日尼来,可不是走来的,是搭船来的。 水上不能走,小鬼!”

  这真好玩,也弄不明白:她说“上面”,我家楼上是住着几个染了大胡子的波斯人,而地下室里住的是一个卖熟羊皮的黄皮肤的卡尔梅克老头。 完全可以骑在栏杆上沿着楼梯从楼上往下滑,要是跌下来,可以就势翻个跟头,向下一滚。 这事儿我清楚得很,这跟水有什么关系? 全弄错了,乱七八糟得滑稽可笑。

  “干吗喊我小鬼?”

  “因为你乱嚷嚷。”她也笑着说。

  外婆说起话来和蔼可亲、快快活活、流利自如。 从第一天起我就和她成了好朋友,现在我真想她马上带我离开这间屋子。

  母亲的样子使我感到压抑。 她的眼泪和哀号在我心中引起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忐忑不安的感觉。 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而她从前一贯态度严厉,沉默寡言,平常还总是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她个头又高又大,像一匹高头大马,她的身子骨硬朗结实,手劲大得吓人。 但此刻,不知怎么的,她浑身浮肿得难看,衣衫凌乱不堪,全都撕得破破烂烂,过去整整齐齐梳理的头发,伏在头上像一顶光亮的帽子,现在一半头发散落在裸露的肩上,拖到脸上,而编成辫子的另一半头发,摇来晃去,不时地触到沉睡不醒的父亲的脸上。 我早就站在房间里了,可她没有瞧我一眼,一边替父亲梳头,一边不停地痛哭流涕,有时被眼泪噎得喘不过气来。

  几个穿黑衣服的庄稼汉和一个岗警往门里张望,岗警生气地喊道:

  “快点收拾!”

  窗户上用一块深色的大披巾蒙着,披巾被风吹得像帆似的鼓起来。 从前有一次父亲带我坐小帆船玩,突然天上轰隆打了一个响雷。 父亲笑了起来,牢牢地用两个膝盖夹住了我,大声喊道:

  “不要紧,别怕,葱头儿!”

  母亲忽然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又无力地倒下,仰面跌倒在地上,头发散乱一地。 她紧紧闭住眼睛,苍白的脸发青了。 她像父亲一样龇露出牙齿,用可怕的声音说:

  “你们把门关上……阿历克谢———走开!”

  外婆用力把我往外推,自己扑到门口,喊叫起来:

  “亲爱的好心人啊,你们不要怕! 请你们别动她,看在基督的面上,行行好,你们走开吧! 这可不是霍乱病,她要生孩子啦,饶恕我吧,我的老天爷!”

  我趁机躲到房间角落的一只大箱子后面,从那里看见母亲在地板上身子像陀螺似的扭着、哼着,牙齿咬得格格响,而外婆则在她的四周爬来爬去,亲切而快乐地说着:

  “为了圣父和圣子! 忍着点,瓦留莎! 圣母啊,保护神啊,保佑她吧!”

  我怕极了,她们在父亲旁边折腾着,常常碰到他。 她们哼呀、喊呀,而父亲却一动不动,还仿佛在笑。 她们在地板上折腾了很长时间,母亲不止一次地站起身来,又跌倒下去。 外婆几次从房间里冲出去,像抛出去的一个又大又软的黑皮球。 后来,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了婴儿的哭喊声。

  “上帝啊,光荣属于你!”外婆说,“是个小子!”

  外祖母点亮了蜡烛。

  我大概在屋角里睡着了,以后的事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在我记忆中的第二个印象是———天下着雨,在墓地的一个僻静的角落,我站在又黏又滑的小土墩上向墓穴里看,人们把父亲的棺材放进去,坑底积了好多水,还有几只青蛙,有两只青蛙已经跳到了黄色的棺材盖上。

  在墓旁站着的有我、外祖母,还有浑身淋得湿透了的岗警和两个手中拿着铁锹板着脸的庄稼汉。 温暖的雨点像小玻璃珠似的不停地洒落在大家身上。

  “埋吧。”岗警离开墓穴走到一边去,说道。

  外祖母用头巾角捂住脸,两个庄稼汉弯下腰急忙铲土往墓坑里抛,坑底的水劈劈啪啪地响起来;那两只青蛙从棺材上跳下去,然后开始向坑壁上跳,可土块又把它们打落到坑底。

  “走吧,廖尼亚。”外婆抓住我的肩膀说。 我轻轻地把肩从她的手下面挣开,不想离开。

  “你真是个……上帝啊。”外婆抱怨了一句,不知是对我,还是对上帝,久久地站着,低着头不说话。 墓穴已经填得和地一样平了,可外婆还是一直站在那儿。 两个庄稼汉用铁锹在土上啪嗒啪嗒地拍打,发出很响的回声。这时,骤然刮起了风,把雨赶跑了,刮走了。 外祖母牵着我的手,穿过黑压压的一片十字架领我向很远的教堂走去。

  “你怎么不哭?”出了教堂的院墙后,她问我。 “哪怕哭一下也行啊!”

  “不想哭。”我说。

  “嘿,不想,这就不应该了。”她轻声地说。

  所有这一切都很奇怪:我从小就很少哭,只是在受了委屈后才哭,疼了不哭。 父亲见我淌眼泪总是笑我,而母亲则是常常大声呵斥我:

  “不许哭!”

  后来我们坐一辆小马车在很宽很脏的大街上行驶,街的两旁是一幢幢深红色的房子,我问外祖母:

  “那两只青蛙还能爬出来吗?”

  “不,它们可爬不出来了。”她答道。 上帝保佑它们。

  无论父亲,或者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多和这样亲切地提到主的名字。

  几天以后,我、外祖母、母亲乘上了轮船,坐在一间小船舱里。 我那刚出生的兄弟马克西姆死了,现在用白布裹着,上面扎着根红布条,放在舱角的桌子上。

  我将就地坐在包袱和箱子上,向窗子外面看,船舱的窗子是圆的,向外突出,很像马的眼睛。 窗玻璃外,浑浊、翻起泡沫的河水永无止境地流着。有时河水猛地冲上来,打到窗玻璃上。 我吓得身不由己地跳到地上。

  “别怕。”外婆说道,她用软绵绵的双手轻轻抱起我,又把我放到包袱上。

  河面上空,飘着灰濛濛的湿雾;远处有个地方是一片黑黝黝的土地,过了会儿又逐渐消失在雾和水里。 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只有母亲双手抱在脑袋后面,靠船壁站着,笔直地一动不动。 她的面色阴暗、铁青,瞎子般地两眼紧闭,一直闷声不响,压根儿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一个我未见过的不认识的人,甚至她身上穿的连衣裙我都没见过。

  外婆不止一次地轻声对她说:

  “瓦里娅,你最好吃点什么吧,少吃一点儿,好吗?”

  母亲仍然默不作声,还是一动不动。

  外婆跟我说话时,轻声细语,和母亲说话的声音比较大,但不知为什么有点小心翼翼,仿佛有点胆怯,而且说得很少。 我觉得似乎她惧怕母亲。 我明白这一点,这一点也使我和外婆更加亲近了。

  “萨拉托夫,”母亲出其不意大声生气地说,“水手在哪儿?”

  她说的这句话十分奇怪,叫人听不懂:萨拉托夫,水手。

  一个肩宽背厚、满头白发的人走进了船舱,他身穿蓝色衣服,带来了一个小匣子。 外祖母接过了匣子,把弟弟的尸体放进去,整理了一下后,双手捧着匣子向舱门走去。 但是,她身体太胖,只有侧着身子才能走过狭窄的舱门,站在门前,进退两难,使人好笑。

  “唉,妈。”母亲喊了一声,从她手中夺过小棺材,两个人一起走了,舱里就剩下我一个,我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穿蓝衣服的庄稼汉。

  “怎么,死了的是小弟弟吧?”他弯下身子对我说。

  “你是谁?”

  “水手。”

  “而萨拉托夫又是谁呢?”

  “是座城市。 你瞧窗外,那就是萨拉托夫!”

  船舱外,大地在慢慢地移动着,黑压压的陡峭的岸上雾气腾腾,很像一块刚从大圆面包上切下来的一大片热乎乎的面包。

  “外婆到哪儿去了?”

  “埋外孙去了。”

  “要把他埋到地里去吗?”

  “那还用说,当然埋到地里去。”

  我对水手讲述了几天前埋葬父亲时他们把几只活青蛙也埋进去的事。他抱起了我,把我紧紧贴在他身上,亲了我一下。

  “唉,小兄弟,现在你还什么都不懂呢!”他说道,“那两只青蛙不必去可怜了,上帝保佑它们! 你心疼心疼你母亲吧,她可真够伤心的!”

  突然,我们头顶上呜呜地响起来,还长啸了一声。 现在我知道了,这是轮船上在拉汽笛,所以没有害怕,但水手却急急忙忙把我放下,立刻向舱外奔去,口中说:

  “该快点跑!”

  我也想跑走。 我走出了舱门。 半明半暗的狭窄走道里,一个人也没有。离门不远的扶梯台阶上镶的铜条闪着光。 我向上一看,只见很多人拿着包袱、行李,挎着背囊。 显然,大家都在忙着下船,这就是说,我也该下船了。

  但是,当我随着一群庄稼汉走到从船舷架到岸上的跳板前时,大家都对我喊了起来:

  “这是谁的孩子? 你是谁的孩子?”

  “我不知道。”

  好长时间,人们把我推来挤去,有人摇晃着我的身子,有人摸索我的身上。 终于那个白头发的水手来了,他猛地抓住我,向大家解释说:

  “他是从阿斯特拉罕来的,从船舱里跑出来的……”

  他抱着我飞快地跑着把我送下船舱,塞到包袱上,临走前还伸出一个指头吓唬我:

  “瞧我收拾你!”

  头顶上的嘈杂声愈来愈轻了,轮船虽然还在颤动,但已经不在水上扑扑地发出响声了。 有一堵湿漉漉的墙挡住了船舱的窗子,舱里立刻变得黑糊糊的,闷得我透不过气来,几个包袱好像也鼓胀起来,挤压住我,一切都叫我感到害怕和难过。 也许,我就这样一个人永远被丢在空船上?

  我走到舱门口。 门打不开,铜把手转不动。 我拿了一个装着牛奶的瓶子,使劲向把手上砸。 瓶子打碎了,牛奶把我的两只脚泼得湿透了,灌满了靴子,门还是没砸开。 我很伤心,便躺到包袱上轻声地哭起来,哭着哭着就带着眼泪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轮船又扑扑地响着、颤动着,船舱的窗子像太阳似的雪亮。 外婆坐在我的身旁梳头。 她皱着眉头,口中不停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她的头发多得吓人,密密麻麻披满了她的双肩、胸口、两个膝盖,一直拖到地板上,乌油油的,泛出蓝色的光辉。 她一只手从地板上将头发稍微撩起来悬空拿着,另一只手费劲地把没剩几根齿的木梳塞进厚厚的发绺里去;她的嘴唇紧撇着,乌黑的眼珠气呼呼地闪着光,在这一大堆头发里,她的脸变得小得滑稽可笑。

  今天,她似乎很生气,但当我问起她头发为什么这么长时,她还是像昨天那样温柔地对我说:

  “大概是上帝给我的惩罚吧,上帝说:你好好地去梳吧,这些该死的头发! 年轻时我还常为这又长又密的狮子毛洋洋得意呢,现在老了,我可恨死它了! 你睡吧! 早着呢,太阳还刚刚露头……”

  “我不想睡了!”

  “好吧,那就别睡啦。”外婆立刻同意了。 她一面编着辫子,一面不时地向沙发那边看看,妈妈脸朝上像绷紧的琴弦一样直挺挺地睡在沙发上。“你昨天怎么把奶瓶打碎了? 你说话轻声点!”

  外婆说起话来,有点像特别用心唱出来似的,娓娓动听,一句句话好似一簇簇鲜花,那么温馨,那么鲜明,那么生动,一下子就刻印在我的记忆里了。 她笑的时候,那乌黑的像樱桃似的眼珠睁得圆圆的,迸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愉快的光芒,微笑时,快活地露出一排雪白的、坚固的牙齿,尽管黝黑的面颊上有不少皱纹,可整个面孔仍然显得年轻、有光泽。 就是这松软的鼻子,两个肿胀的鼻孔和红鼻头,把一张脸全给搞糟了。 她闻鼻烟,用的是

  一个镶有银饰的黑色鼻烟壶。 外婆虽然外面穿着一身黑衣裳,但透过她的眼睛,从内心却闪耀出一种永不熄灭的、快乐的、温馨的光芒。 她躬着脊背,几乎有点驼,身体很胖,可跑起路来却轻便灵活,活像一只大猫咪,浑身柔软得也像这种可爱的小动物。

  在外婆没来之前,我仿佛一直躲缩在黑暗中睡觉,但自从她来了以后,就唤醒了我,将我领到了明亮的大千世界,把我身边的一切,连结成一根连绵不断的线,编织进五彩缤纷、灿烂的花边。 外婆立刻成了我的终身朋友,成了我心灵上最亲近的、最了解我的和最珍贵的人,这是她那对世界的无私的爱充实了我,使我面对艰难的生活充满了坚强的力量。

  四十年前的轮船行驶得很慢。 我们在去尼日尼的路上走了很多天,至今最初那些充满了美的日子仍历历在目。

  天气一直很晴朗。 从清晨至傍晚我和外婆都待在甲板上,头上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周围一片金秋,伏尔加河两岸景色如绣。 浅棕黄色的轮船后面有一根很长的缆绳,拖着一艘大驳船,不紧不慢、懒洋洋地沿着蓝灰色的河水,溯流而上,轮船的外轮片打着水,通通、通通地发出沉重的回响。 驳船灰濛濛的,宛似一只慢吞吞向前爬行的灰褐色的甲壳虫。 伏尔加河上空,太阳不知不觉缓缓地向前移动,周围的一切,变化万千,每时每刻都是一番新景象:绿色的群山,犹如大地披着的华贵衣裳上层层叠叠松软的皱褶;沿河两岸,城市、村庄错落有致,宛然远方点缀的雕饰;金黄的秋日落叶顺水飘游。

  “你瞧啊,多好啊!”外婆一会儿走到船这边,一会儿走到船那边,口中不住地说,她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快乐地睁圆了双眼。

  外婆常常看着河岸出了神,连我在她身边也忘了。 她伫立在船边,两臂交叉在胸前,微笑不语,两眼却噙满了泪水。 我拉拉她黑色印花布的裙子。

  “怎么啦?”她身子猛地一抖。 “我好像打盹做了个梦。”

  “那你哭什么?”

  “这个嘛,亲爱的,是高兴得哭,再说我年纪大了,”她微笑着说,“你知道,我可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春春秋秋我已跨过了六十个年头了。”

  她常常嗅一下鼻烟后,就开始给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有善良的强盗,有虔诚、圣洁的人,还讲各种各样妖魔鬼怪。

  讲故事时,她总是声音轻轻地、神秘地俯下身子对着我的脸,两个眼珠瞪得圆圆的,紧盯着我的眼睛,就像在不断地往我的心灵中灌注使我精神振奋的力量。 她说话好像唱歌,愈说愈顺溜,听她说话使人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愉快。 我听着听着,口中还不断地请求:

  “再讲一个吧!”

  “那就再讲以前讲过的那个故事吧:有个家神老儿,坐在炉子下边的空地方,他把一根面条儿刺进自己的脚底板,来回地摇晃着,叫苦连天地喊着:

  ‘哎唷,小老鼠啊,疼死啦,哎唷,大老鼠啊,我受不了啦!’”

  外婆抬起一只脚,用两手抱住,悬空把脚摇来晃去,眼睛、鼻子、嘴巴滑稽地纠在一起,好像她自己脚痛。

  围在我们身边的几个水手,都是满脸大胡子的、脾气好的庄稼汉,他们

  一面听,一面笑,对外婆母赞不绝口,也要求说:

  “老太太,再讲一个什么吧!”

  接着他们说:

  “走吧,跟咱们一块儿去吃晚饭!”

  吃晚饭时,他们请外祖母喝伏特加酒,请我吃西瓜、甜瓜;他们是偷偷请我吃的,因为船上有个跟船的人,他禁止人吃西瓜。 如果有人吃,他就夺走,把瓜果扔到河里去。 这个人的穿着像岗警,制服前面一排铜纽扣,整天醉醺醺的,船上的人都躲着他。

  母亲很少上甲板,总是撇开我们一个人待在一边。 她一直沉默寡言。母亲形体高大,端正挺直,脸膛发暗,面色铁青,浅色头发编成的辫子盘在头上,像戴着一顶又大又重的王冠。 现在,我的脑海里还常常仿佛透过一层烟雾或者晶莹的云彩浮现出她那全身显得强健有力、坚定果断的高大形象。她那双和外婆一样的灰色的大眼睛,从云雾里远远地、冷冰冰地凝视着前方。

  有一次,她严厉地说:

  “妈妈,人家在笑话您呢!”

  “上帝保佑!”外婆毫不在乎地回答说,“让他们去笑话吧,别客气,请便!”

  我记得,外婆一看到尼日尼就孩子般地高兴。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推到船边,高声说道:

  “瞧,瞧,多好啊! 这就是尼日尼,我的老天爷! 你瞧,多好的地方呀,简直是神仙住的! 你瞧那些教堂吧,就像在天上飞翔!”

  外婆也央求我母亲来看,差点哭了出来:

  “瓦留莎,你瞧一下吧,那是茶林,记得吗? 也许你给忘啦! 你高兴高兴吧!”

  母亲皱着眉头苦着脸笑了笑。

  轮船在美丽城市对面的河心里停泊了,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帆樯如林,这时一条满载着人的大舢板划到船旁,用钩杆钩住轮船上放下去的跳板。 接着,大舢板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轮船甲板。最前面,飞快地走着一个干瘪老头,他身穿一件黑长袍,长着一脸赤金似的棕红色大胡子,鹰钩鼻子和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

  “爸!”母亲深沉而响亮地喊了一声,猛地向他扑去。 老人立刻抱住她的头,两只红通通的小手,连连抚摩着她的两颊,尖声喊道:

  “怎么啦,傻丫头? 啊……这就对了……唉,你们呀……”

  不知怎么地,外婆像陀螺似的转着,一转眼就把所有的人拥抱和亲吻了个遍。 她将我推到大家面前,急匆匆地说:

  “喂,快点! 这是米哈伊尔舅舅,这是雅科夫舅舅……纳塔利娅舅妈,这是两个表哥,都叫萨沙,表姐卡捷琳娜,这都是我们一家子人,你瞧,有多少啊!”

  外公对她说:

  “你身体还好吗,孩子他妈?”

  他们亲吻了三次。

  外祖父把我从一堆人中拉了出来,按住我的头问道:

  “你是谁的孩子?”

  “阿斯特拉罕的,从船舱里来的……”

  “他说什么?”外祖父转身问母亲,没等母亲回答,他就推开我说:

  “颧骨跟他父亲的一样……全都下船吧!”

  我们上了岸,向斜坡上走去,斜坡是大块鹅卵石铺成的,两旁高高的边坡上,野草都已被践踏得枯萎不堪。

  外祖父拉着母亲走在大家的前面。 他的个头只达到母亲肩膀下面,步子又小又快,母亲看他时居高临下,走起路来仿佛随风飘浮。 两个舅舅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米哈伊尔舅舅一头黑发,梳得又平又光,跟外祖父一样瘦小;雅可夫舅舅是拳曲的浅色头发。 一起上坡的还有几个身穿鲜艳连衣裙的胖女人和六个孩子,六个孩子都比我大,文文静静地闷声不响。 我跟外婆和身材矮小的纳塔利娅舅妈一起走。 舅妈面色苍白,蓝眼睛,腆着大肚子,走走停停,气喘吁吁,低声地说:

  “喔唷,走不动了!”

  “他们干吗这么折腾你?”外婆生气地埋怨,“瞧,蠢到一家子去了!”

  无论大人或者小孩,所有人我全都不喜欢,在他们中间,我感到自己是个外人,甚至连外婆也失去了前些日子的光辉,跟我生分些了。

  特别使我不喜欢的是外祖父,我立刻感觉到了他对我有敌意,所以我特别注意他,对他既有戒心,又好奇。

  我们爬到了坡顶。 在坡的最上面,紧靠右面边坡的街口,有一座矮小的平房。 平房墙上涂了一层灰红色的油漆,屋顶低低地扣压在墙上,窗户突在墙外。 从外面看,我觉得房子似乎不小,可走进屋一看,几间很小的半明半暗的房间里显得拥挤不堪;像轮船到码头似的,到处是忙忙碌碌的、气冲冲的人,小孩像一群偷食的麻雀,窜来窜去,到处散发出一股从未闻过的刺鼻气味。

  我不知不觉地走到院子里。 院子也叫人不舒服:满院子都挂着各种各样大幅大幅湿漉漉的布,到处放着盛有浓浓的、五颜六色的水的大桶,桶里泡的也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布。 在院角一个几乎要倒塌的小披房内,炉子里的木柴烧得正旺,锅里什么东西煮沸了,咕嘟咕嘟地响,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大声地说一些叫人奇怪的话:

  “紫檀———品红———硫酸盐……”

  前言/序言

  一八六五年夏天,乔治•桑读完凡尔纳的小说《气球上的五星期》和《地心游记》之后,给凡尔纳写了一封信。女作家在信中写道:“先生,感谢您在两部扣人心弦的作品中写了那些亲切和蔼的语句,它们使我忘了深深的悲痛,帮助我顶住痛苦的担忧。对您的两本书,我只感到一丝怅惘,那就是我已经把它们读完了,可是没有十多本可供我继续读下去。我希望您不久将我们带进大海的深处,让您笔下的人物乘着这些潜水机旅行,您的学识和想象力能够使之尽善尽美。”文学史家们认为,乔治•桑的信是促成《海底两万里》这部“海洋小说”诞生的直接动因。

  乔治•桑的建议也许折射出时代的风尚,因为此时此刻,奔驰的蒸汽机车缩短了人们与大海的距离,去海边度假蔚然成风;画家们纷纷到大西洋之滨捕捉天光水影,透纳、布丹的海景画风靡一时;在文坛,雨果的小说《海上劳工》和米什莱的著作《大海》相继问世……海洋正日益进入大众的视野,走进人们的生活,人们期待接触、了解神秘的海洋。

  除此而外,凡尔纳写“海洋小说”与自身的条件有关。他本人一八二八年出生在濒临大西洋的南特市,从小与大船东们比邻,直到二十岁才离开家乡去巴黎发展,所以对海洋怀着特殊的感情。他先后拥有三条小船。一八六八年七月,凡尔纳购入“圣米歇尔”号时,正赶上写《海底两万里》,一部分手稿就是在诺曼底、布列塔尼海面以及英吉利海峡上写成的。他在给出版商埃泽尔(一八一四—一八八六)的信中慨叹道,海上航行“给想象力提供了多么丰富的养料”!天时地利人和,无怪乎凡尔纳将乔治•桑的信奉为至宝,不但久久珍藏,而且立刻投入创作,历时三年,写得非常用心,生怕把这么好的题材写砸了。

  《海底两万里》先以连载的形式,从一八六九年三月二十日到一八七年六月二十日在埃泽尔于一八六四年创办的《教育和娱乐》杂志上与读者见面。埃泽尔对十九世纪法国文学起过不可或缺的作用戈蒂埃、缪塞、欧仁•苏、乔治•桑等作家都愿意找他出书,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斯丹达尔的《红与黑》、《巴马修道院》,以及雨果的《小拿破仑》《惩罚集》《静观集》《历代传奇》等都由他亲自过问出版。他曾经资助波德莱尔,发表过左拉的早期小说。,他在一八六二年与凡尔纳相识,《教育和娱乐》杂志问世后,请凡尔纳为文学版撰稿,从此开始小说连载。本书的上篇于一八六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出版,下篇在一八七年六月十三日出版,初版卖了五万册凡尔纳一生写了八十本小说,其中《八十天环球旅行》的初版数量最高(十万零八千册),《气球上的五星期》第二(七万六千册),《海底两万里》位居第三(五万册),不过如今《海底两万里》无疑名气最大。。考虑到当时法国的内忧外患(普法战争、巴黎公社)的形势,可以说《海底两万里》从一开始就得到读者的欢迎。

  那么小说为什么受欢迎?

  首先因为作者领着读者做了一次动人心魄的海底远游。小说中的长度单位“里”是法国历史上的古里,长度因省份的不同而有所差异,还有古驿里、古陆里和古海里之分。阿罗纳克斯教授在书中用的是古陆里,一古陆里大约等于四公里,因此,海底两万里就是能够绕地球两圈的八万公里。鹦鹉螺号从日本海出发,进入太平洋、大洋洲,然后到达印度洋,经过红海和阿拉伯隧道,来到地中海。潜艇经过直布罗陀海峡,沿着非洲海岸,径直奔向南极地区。然后沿拉美海岸北上,又跟随暖流来到北海,最后消失在挪威西海岸的大旋涡中。在将近十个月的海底旅程中,鹦鹉螺号以平均每小时十二公里的航速,让读者随着尼摩船长和他的“客人们”饱览海底变幻无穷的奇异景观和各类生物。整个航程高潮迭起:海底狩猎,参观海底森林,探访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废墟,打捞西班牙沉船的财宝,目睹珊瑚王国的葬礼,与大蜘蛛、鲨鱼、章鱼搏斗,反击土著人的围攻等等。凡尔纳自始至终运用“登峰造极”的手法(法国当代小说家米歇尔•布托语),把读者带到最远的极地、最深的海沟,让他们观赏最大的珍珠……让主人公处在最危险、最绝望的境地,向读者展示自然的力量,让他们在强烈刺激,震惊之余感到极大精神和审美享受。十九世纪下半叶,“异国风情”曾经受到不少作家、画家青睐和读者的追捧,《海底两万里》的“奇妙旅行”为异域风情另辟蹊径,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此之前,凡尔纳已经写了《气球上的五星期》《地心游记》和《从地球到月亮》等以“上天入地”为题材的小说,这部“海洋小说”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从结构上说,《海底两万里》是一部出色的悬念小说。小说从海面上“怪兽”出没,频频袭击各国海轮,搅得人心惶惶开始,到鹦鹉螺号被大西洋旋涡吞噬为止,整部小说悬念迭出,环环相扣。小说展示的海底风光固然迷人,但是读者,或者说主人公始终被一个谜团所困惑,他始终在思考,想解开这个谜:尼摩船长究竟是什么人?这位天才的工程师、知识渊博的学者为什么如此仇视人类社会?他漫游海底的目的是什么?何时是旅途的终点站?阿罗纳克斯、龚赛依和尼德•兰屡次逃跑的努力似乎都在无意间被挫败,他们能否重返大地、获得自由?这次海底万里行究竟如何收场?老的疑团刚解开,新的困惑又摆在面前,整部小说就在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氛围中展开。凡尔纳小说的悬念完全可以同希区柯克的悬念片媲美,在同时期的法国文坛上独树一帜。凡尔纳早年醉心于戏剧、特别是喜剧创作,娴熟地掌握了戏剧中的情节跌宕、启承转合的技巧,写小说的时候,自然能够把小说写得滴水不漏,将读者牢牢地吸引住。纪德在回答何为文学功能时曾说过“让人不得安宁,就是我的任务……”他的话似乎与《海底两万里》的写法不谋而合。

  十九世纪中期,西方的自然科学迅速发展,增强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在当时读者的眼中,“海底两万里”的魅力之一,在于它描写了“科学”的神奇和力量。“奇妙无比”的鹦鹉螺号就是集时代最新科技知识大成的代表,涉及电力、化学、机械、物理、气象、采矿、动力学等等。尼摩艇长书房里的一万两千册藏书囊括了“人类在历史学、诗歌、小说和科学方面最卓越的成就”。他的客厅则是名副其实的博物馆,收集了“所有自然和艺术的珍品”。整部小说动用大量篇幅,不厌其烦地介绍诸如海流、鱼类、贝类、珊瑚、海底植物、海藻、海洋生物循环系统、珍珠生产等科学知识,成为名副其实的科学启蒙小说。但是作者介绍的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科学理论,凡尔纳本人没有受过正规的科学训练,也不阅读科学著作,而是从拉鲁斯百科辞典之类的辞书或者科普文章中学习科学知识,通过阅读报刊杂志,了解科学进展动态,间接地吸取知识。他有时候甚至整段抄录字典,或者将科普文章浓缩之后写进自己作品里。鹦鹉螺号的构思就是来自在塞纳河进行的潜水艇试验,以及一八六七年世界博览会展示的潜水艇。尽管凡尔纳被誉为“科学小说”奠基人,尽管他将当时科学发展的最新成果写进小说,尽管他的解释天衣无缝,甚至还常常像拉伯雷那样借助一连串精确的数字来营造真实效果,但是凡尔纳的成功不在于他是二十世纪的工程师,而在于他仍然是十九世纪的诗人。他站在时代的门槛上,看到了人与机器结合的巨大力量,机器成为人的精神和体力的延伸,成为征服自然、造福人类的工具。他把“科学小说”写得诗意盎然,理性的外表下透出一股强烈的浪漫主义气息,从而感染读者。

  进入二十世纪之后,评论家们丰富了对小说人物的评价,有人认为《海底两万里》是一部“男性小说”,因为故事主要在阿罗纳克斯、龚赛伊、尼德•兰和尼摩艇长这四个男人之间展开;有人发现它是本“歧视妇女”的小说,只有在凄惨的海难死尸和亡人的照片上才能看到女性形象;还有人从鹦鹉螺号和尼摩艇长的雪茄中看出了男性性器官象征,潜艇在冰山受困、穿越阿拉伯隧道都带有性活动的暗喻,从而把《海底两万里》称做潜意识性小说,……学者们的这些诠释,虽然不乏新意,但是也有些牵强附会,连作者本人也未必有这样的初衷。对于无数读者来说,深深留在脑海中的无疑是绝顶智慧、无限富有、温文尔雅、又享有绝对权威的尼摩艇长;是“与人类断绝关系”、“丝毫不受人类社会规范约束”、单枪匹马反对人类社会秩序的斗士,是声称“我就是法律、正义”的替天行道的复仇天使。尼摩形象处理上有过一番波折。起初凡尔纳准备把尼摩写成波兰人,参加反对沙皇的起义而被满门抄斩,因此专门袭击俄国轮船复仇。但是出版商埃泽尔与俄国有着良好的商业往来,考虑到图书以后在俄国的销路,建议把尼摩写成反对奴隶制的英雄。可是凡尔纳执意不从,结果双方妥协,隐去人物的身世,这种神秘气氛反而增加了人物形象的深度,因此双臂抱在胸前、默默面对大海的尼摩艇长就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学人物了。凡尔纳在人物处理上运用了对比手法:尼摩艇长在暗处,其他人物都在明处,尼摩艇长的性格身世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而阿罗纳克斯、龚赛伊、尼德•兰都透明到了极点。阿罗纳克斯是学者的典型,知识高于一切,为了探究科学的奥秘,不惜牺牲自由。龚赛伊是典型的仆人,对主人忠心耿耿;捕鲸手尼德•兰则是平民的代表,成天想着两件事:美食和逃跑。不同的性格在鹦鹉螺号这个密封的空间摩擦、冲撞,成为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力。

  《海底两万里》的成功离不开最引人注目的特点——描写。埃泽尔曾经给凡尔纳作品作序说:“其实,他目的在于概括现代科学积累的有关地理、地质、物理、天文的全部知识,以他特有的迷人方式,重新讲述世界历史。”所以描写势必成为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凡尔纳时而借助教授、尼摩艇长、特别是龚赛伊口述;时而透过舷窗向外张望,或者走出潜艇实地观察。从描写的手法上,大致有照相式的实录(例如从舷窗观看神奇的海底、悲惨的海难),更多的是先描写后解释(例如涉及珊瑚、海绵纲、珍珠、海藻的段落),这种写法营造出令人信赖的“科学感”;描写发展到极致就是一连串术语的罗列,如教授观赏尼摩艇长收藏的珊瑚、贝壳;“走火入魔的分类狂”龚赛伊对各种鱼类进行分类等。这些描写不厌其详,不仅表现出作者的严谨态度,而且给人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作者的语汇丰富,许多术语深奥冷僻,普通读者难以全部理解,而这种隔阂反而营造出一种诗意,奇异的音韵结合又产生出美感,所以有人称凡尔纳的描写与马拉美的象征主义诗歌有异曲同工之妙,他那叠加的名词犹如马赛克瓷砖,拼出一个迷人的神话世界。

  凡尔纳一生写了八十部小说,几乎部部成功,深受读者喜爱。尽管如此,他在十九世纪始终未能进入主流作家的行列;翻开文学史,很难找到凡尔纳的名字。究其原因,是因为十九世纪下半叶的法国文学以揭露社会黑暗、抒发内心痛苦为主流,而凡尔纳的小说大多积极向上,赞美科学,歌颂人性,与当时的审美观背道而驰。值得欣慰的是,《海底两万里》曾经启发天才诗人韩波写出著名的长诗《醉舟》,一九五八年首次抵达北极的原子能潜水艇就是以鹦鹉螺号命名的,小说十多次被搬上银幕,改写成连环画;一九六六年法国推出《海底两万里》袖珍本时,印数高达十万册,它在中国也被推荐为中学生必读的世界名著。鹦鹉螺号载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潜入“大海的深处”,继续领略自然的奥妙,感悟人生的哲理。

  最后,衷心感谢我的多年好友Françoise VIRY—BABEL夫人从凡尔纳的故乡惠赠原著,促成此项译事。

  钱培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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