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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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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编号
978730133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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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鲁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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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名称
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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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2023-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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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本
16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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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
雅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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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装
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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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是套装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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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特色
编辑推荐
(1)青年作家鲁佳全新旅行作品;
(2)以勇士、诗人与魔法为线索,寻觅J.K.罗琳创作“哈利·波特”的灵感密码,感悟“北方雅典”爱丁堡的独特景观,体验苏格兰独特、神秘的人文气质;
(3)观察家的视角,真诚的笔触,近200张图片,带来身临其境的阅读体验;
(4)后疫情时代,读者透过本书即可踏上旅途,和苏格兰的辽阔与丰盈、迷人与神秘“零距离”。
内容简介
本书中,作者以苏格兰极具标志性的勇士、诗人与魔法等象征元素为线索,带领读者走进地深厚灿烂的文化景观,深度理解这块英伦高地的启蒙历史、民族性格与文化态度。从华莱士抗英的山林,到历史小说家司各特的纪念塔,再到哈利波特原型的中世纪城堡,全书充满浓厚的文艺气息,是建筑、历史和文学的复调之旅,是对苏格兰人创造性的想象力和精神的致敬。
作者简介
鲁佳 北京大学艺术硕士。《留学生》《环球人文地理》等杂志专栏作者,曾供职于中央电视台总编室、办公室。曾赴英国爱丁堡大学艺术学院与英国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学习“文化景观”与“文化产业”。曾求学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法学院,著有随笔集《美国法学院也有诗与远方》。
目录
目录
序言 一个人的游历:生命体验与精神逍遥/I
自序 爱丁堡行走:讲故事的人/V
导论 爱丁堡:从老城到新城/XVI
第一部分
爱丁堡老城
辑一 爱丁堡城堡、城堡广场与干草市场/002
女巫之泉:《哈利·波特》的文化源泉/003
城堡广场上的“胜利日预兆之吻”/011
爱丁堡城堡:天空之城与命运之石/018
电影《勇敢的心》与历史中的苏格兰勇士/026
“最后一滴”与“绞了一半的麦琪”/033
盗尸者、杀人犯、解剖课与污点证人/040
农夫集市:天然的食材,无尽的盛宴/046
农夫集市:畅游异国,放心吃喝/053
辑二 爱丁堡最悠久的文化历史大道“皇家一英里”/061
博士与作家:苏格兰旅行文学开创者/062
“两面人”布罗迪执事/070
中洛锡安之心与旅游“渐变真实”/077
集市十字架与苏格兰独角兽/082
玛丽金小巷与旅游“怀旧情结”/088
圣吉尔斯大教堂与苏格兰新教守护人/093
大卫·休谟的脚趾与亚·斯密的头发/102
羊绒围巾、高地警卫团与黑卫士图案/110
辑三 亚瑟王座与“天鹅湖”/116
亚瑟王座:这里春风沉醉,这里绿草如茵/117
圣玛格丽特湖:艺术之心的显现/123
草丛中的云雀蛋,山腰中的“月半弯”/128
苏格兰历史最悠久酒吧:“挂羊头、卖羊肉”/135
爱丁堡的鸟:很欧洲的情调,吃全麦的面包/141
辑四 爱丁堡大学与《哈利·波特》魔法王国/146
艺术学院:雅典行、他乡遇故师与《哈利·波特》线路考/147
法学院和医学院:“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155
神学院:哈利·波特魔法世界入口/163
教育学院:培育了对外园丁,滋养了J.K.罗琳/170
莫雷校区:苏格兰与英格兰合并的见证之地/174
图书馆花园的小松鼠:花生是最香的礼物/179
爱丁堡大草坪:奔向梦幻的疆界/188
凝固的“未名湖”和充满格言的日晷柱/195
第二部分
爱丁堡新城
辑五 王子街、乔治街、皇后街与苏格兰文学之旅/202
司各特纪念塔: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203
审美意象生成:拉姆齐雕像和苏格兰花钟/209
“全球最美景观大街”王子街上的峡谷花园/216
卡尔顿山:周杰伦音乐打卡地、英国历史与哲学家/226
爱在日落黄昏时:情满于山,意溢于海/233
彭斯之夜:谁影响了鲍勃·迪伦和迈克尔·杰克逊/237
乔治四世的格子裙:被整合的苏格兰文化遗产/244
苏格兰花格纹:创意旅游、遗产建构与文化自觉/251
柯南·道尔酒吧与失踪的福尔摩斯雕像/257
赫瑞街17号:史蒂文森、金银岛和点灯人/264
辑六 “第三城”、大海、邮轮与诗人/270
爱丁堡“第三城”:利斯河与皇家不列颠尼亚号/271
纽黑文港:滚面包屑的炸鱼薯条、品鱼堤与钓鱼道/278
波多贝罗:浪漫海景、肥美蛏子、人文小镇/287
克莱蒙德:河与海的交界处,退潮抵达潮汐岛/293
英国文学“一战诗人流派”与“一战诗人医院”/299
后记:创意旅行与兴酣走笔/307
精彩书摘
女巫之泉:《哈利·波特》的文化源泉
在爱丁堡城堡广场入口处右手边的墙上,有一个用青铜制造的饮用喷泉,叫作“女巫之泉”(The Witches’ Well)。
这座女巫之泉由苏格兰凯尔特复兴艺术家约翰·邓肯(John Duncan)从1894年开始设计,到了1912年,终于坐落在广场上。女巫之泉图案的左边是一个邪恶女巫的头像,而右边是一个善良女巫的头像。两个头像中间还有一条蛇,在基督教文化中,蛇是邪恶的动物,但在希腊神话中,蛇也象征医药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Asclepius)。喷泉下方的植物,则选用了既能治病又能致毒的洋地黄(foxglove)。这个图案让我重温了唯物辩证法,任何事物都有两面。
与城堡广场上另外几座更大更吸引眼球的纪念碑相比,无论是所处位置还是体积,这个用作纪念的饮用喷泉都略显低调,很容易被游客忽略。虽然它已经在城堡广场屹立了一百多年,但我问过好几位在爱丁堡已经生活很久、去过这个广场无数次的同学,都不知道这个女巫之泉的存在。在这么一座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女巫之泉背后,折射了英国以及西欧曾经的一段黑暗历史,甚至与大家熟悉的英国文学作品《哈利·波特》都有一定关系。
在1563年苏格兰玛丽女王统治时代,通过了第一个禁止巫术的法令。玛丽女王的儿子,也就是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后来接替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成为英格兰的詹姆斯一世),又在1597年写了一本名为《妖怪学》(Daemonologie)的专著。他在书中称,有一个女巫团体在他从丹麦返回苏格兰的海上旅途中用法术召唤了一场风暴,企图谋害国王。于是,就在今天的女巫之泉附近,约有300名女巫被处死。而在1736年相关法案被废除前,在苏格兰有大约4000名妇女被以女巫的名义处死,其中三分之一的案例发生在爱丁堡和附近的洛锡安。
为什么这段时期苏格兰会处死这么多女巫?提到这里,就不得不谈一谈在欧洲中世纪流行的“猎巫运动”(Witch Hunt)和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关于巫师和魔法世界的文学作品《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能成为一部既流行又伟大的文学作品,原因之一就在于《哈利·波特》背后那个令人着迷的魔法世界。但这个成体系的魔法世界,并不是J.K.罗琳把别人休息的时间都用来在爱丁堡的大象咖啡馆喝着咖啡一拍脑门凭空创建出来的,而是取材于英国历史文化中原本就存在的巫师文化。这就好比金庸先生笔下的武侠小说,虽然内容虚构,里面的文化背景却真实存在,很多人物在历史上甚至真有其人,所以读起来亦真亦假,格外过瘾。
对中国读者来说,巫师文化比较新奇,我们更熟悉的是和尚、道士、住在天上的神仙、会变成美女跟人成亲的狐仙……但对英国人来说,女巫、宠物、熬草药的锅、会飞的扫帚……才更为贴近他们的生活。关于巫师的传说一直存在于英国文化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相信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远在不列颠岛的亚瑟王传说时期,就有关于大魔法师梅林(Merlin)的故事,梅林曾经协助亚瑟王建立古英王国。而魔法师梅林的名字,在哈利·波特第一次坐火车去霍格沃茨的时候,就与邓布利多一起出现在巧克力蛙附带的魔法师卡片中。罗琳把她创作的大巫师邓布利多校长的名字与英国历史传说中大魔法师梅林的名字并列在卡片中,让这部小说与英国的古典传说产生了奇妙的连接。
巫师的形象并不仅仅出现在传说和文学中,在英国民间,巫师这个群体曾经长期存在。巫师的法术被人们认为是一种对超自然力的信仰,可以帮助人们处理精神上的不安,减轻生活中的痛苦。老百姓普遍认为法术世界中的专家是真实的,他们具有天生的法力,这种法力还能随着血缘传递。这就可以解释在《哈利·波特》里面,一些“纯血巫师”对自己的“正宗血统”那份优越感和骄傲。在英国民间文化中,巫师还具有精通草药、善念咒语、拥有宠物等特征。据说巫师的宠物也具备一定的法力,服从主人的意志。猫、蛤蟆、羊等动物都是巫师的宠物备选。
因此,在哈利就读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草药学、占卜和咒语都是必修课的内容,而很多巫师,包括罗恩、赫敏和纳威都拥有自己的宠物,这些情节设置就非常顺理成章了。不难看出,《哈利·波特》中魔法体系的建构,完全是根据英国的历史和人们心目中关于巫师的观念演变而来。虽然《哈利·波特》这部作品风靡全球,同时受到西方和东方人民的喜爱,但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英国人在读《哈利·波特》时,产生的文化共鸣应该比中国读者要多得多。
我们中国读者在读《哈利·波特》的时候,如果了解西方这些文化背景,也能获得更深层次的阅读体验。我一直觉得,无论是去西方国家旅游、游学还是读西方文学、看西方电影,或者与西方打贸易战、打外交战,提前了解西方的文化和历史都必不可少。华为孟晚舟被加拿大非法拘押,驻英大使刘晓明发出了“这与中世纪的‘猎巫’如出一辙”的评论时,我是真心感觉这个反驳很有水平,这是一句巧用西方文化典故促使西方人反思的反击。
与《哈利·波特》中的巫师生怕他们的魔法世界被普通人(麻瓜)发现不同,在中世纪的英国,巫师这个群体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紧密相连。人们在生病时会请求巫师的帮助,善于熬制草药的巫师会提供一些治疗手段,充医师的角色。人们在生活中遗失了物品,也会请巫师占卜寻找。如果自家的动物出现了不正常的行为,还会请巫师判断是否被人下咒,并请术士解咒。
巫师这个群体在西欧曾长期存在。虽然在中世纪的西欧,基督教是主流意识形态,但巫术不是对宗教的取代,只是对宗教的补充,也不成体系,因此教会并不认为巫师对其构成威胁。然而,从中世纪末期开始,西欧各国战乱不断、瘟疫横行、经济衰退、社会混乱,人们普遍缺乏安全感。于是,世俗政权和教会都开始认为社会上存在的巫师是这些灾难的根源。1484年,教皇英诺森八世发布谕令,声称“巫师”给欧洲带来了危害。一场“猎巫运动”就此开始,并迅速席卷欧洲。
1487年,德国宗教裁判所出版了《巫师之锤》一书,这本书详细讲述了“猎巫”的一整套操作指南,对“猎巫运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于是“猎巫运动”开始在欧洲持续了大约三个世纪。实际上,这是以基督教为代表的上层社会为了转移社会矛盾,而对巫师这个非主流群体进行的一次“甩锅”行为。这是西方上层社会“甩锅史”的重演。早在罗马帝国时期,皇帝尼禄为了修建一座新宫殿,悄悄让人放火把旧宫殿烧掉。后来这场大火造成了罗马城六天六夜的火灾,激起巨大社会矛盾,尼禄为了推卸责任,就把时还处于社会弱势群体的基督徒作为替罪羊。只不过到了中世纪,巫师这个群体又成了基督教会和王权的替罪羊。
在“猎巫案件”里,绝大多数“巫师”都是女性。因此,“猎巫运动”还是对女性的一次大规模迫害。很多从未从事过“巫术”的女性,因为私人恩怨被人陷害,也被指控为“女巫”。
比如,在时关于巫术的起诉中,被起诉为巫师者通常是年长的女性,被指控对邻居下咒。被起诉的“女巫”通常比原告更穷,在邻里之间发生口角关系后,其中一方遭遇不幸,原告就开始怀疑对方下咒,从而向司法机构起诉对方为女巫。而判断被告是否为女巫的关键之一,竟然是在被告身体上寻找是否存在瘤子、痦子、胎记等“记号”,因为这被认为是巫师给宠物喂养自己的血液的地方。传说如果宠物喝了主人的血,就会乖乖听从主人的命令,变成具有一定法力的小妖。时有很多独居妇女被指控为“女巫”而被处以刑罚,这种情况在欧洲大陆和英国都很普遍。而在英国,苏格兰的情况又比英格兰更为严重。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是如何逐渐放弃了“猎巫”这一行为和理念的呢?答案竟然是我们特别熟悉的两个词汇,一个是法治,一个是科学。
第一,随着法治、证据、程序正义这些观念深入人心,英国的治安法官开始担心巫术的举证难度,即如何证明原告遭遇的不幸是由于巫术造成,而不是因为自然原因。然而,因为无法举证,律师并不愿意接这种案子,法治和程序正义的观念逐渐瓦解了人们对猎巫的执念。
第二,17世纪以后,随着欧洲启蒙运动的发展,受教育者越来越多,科学也越来越发达,相信巫术的人开始变少,牛顿的物理学证明了宇宙存在规律。虽然包括牛顿在内的人们都相信上帝的存在,但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开始认为,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法术来改变由上帝决定的自然定律,巫术被认为是不具效力的。
“猎巫”这场既愚昧荒唐又残忍落后的闹剧,一直持续到18世纪末,才在欧洲彻底销声匿迹。在19世纪末,凯尔特复兴运动的艺术家开始设计女巫之泉。到了20世纪初,这座具有纪念意义的女巫之泉终于出现在爱丁堡城堡广场,建造者希望今天的人们铭记和反思这一段不光彩的历史。
而爱丁堡这座城市,恰好是下最流行的关于巫师的文学作品《哈利·波特》的诞生地。巫师在欧洲历史中是被迫害的弱势群体,但代女作家J.K.罗琳却如神奇的巫师一般,挥舞她手中如魔杖一样拥有魔力的笔,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精彩的魔法师世界。在《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第一章里,罗琳还安排哈利有模有样地写了一篇论文《十四世纪焚烧女巫的做法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讨论稿》,论文里引用的资料《魔法史》谈道,“焚烧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巫师在被焚烧的时候会施展一种冻结火焰的基本魔法,一面享受火焰所产生的温和的快感,一面假装痛苦发出尖叫”。每次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为这个看似跟《哈利·波特》的故事主题关系不大的情节击节叹赏,这是罗琳用她的乐观、幽默感和想象力,对中世纪“猎巫”行动的尖锐讽刺和有力还击。
《哈利·波特》中的男女巫师已经成为代青年心目中如古希腊神话般经典的英雄人物,幻想自己其实是一名巫师,希望在某一个暑假收到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成为无数中外少年的梦想。爱丁堡这座曾经处死了大量巫师的城市,也成为歌颂巫师世界和传播巫师文化的作品《哈利·波特》的诞生地。让苏格兰人引以为豪的爱丁堡大学,被全世界很多人成了他们心目中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原型之一。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对历史上那些受到迫害的“巫师”的平反和纪念吧。
前言/序言
序言
一个人的游历:生命体验与精神逍遥
向勇
个体生命的成长是一场有生之年的不绝旅行,人类文明的演化紧密伴随着古代人的徒步行走和现代人的跨时空旅行。从古代的游历到现代的旅行,旅行成为塑造个体人格特质、推动人类文明演进的重要手段。“旅行”所产生的“旅居异乡的游览消闲”被视为一种“旅游”活动,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关怀民生的幸福产业。旅行在古代被称为“游历”。据北京大学旅游学教授吴必虎考察,“游”在古代汉语中有“遊”或“游”两种表述,甲骨文为“斿”,指“旌旗之流”,原指“持部族旌旗而远行”,后来衍生为“过河越境求学”为“游”,而“陆上徒行求学”为“遊”,可以看出,“游”指向学习的求索、艰险的克服和磨难的超越;“历”的繁体字写作“歴”或“曆”,有“完备阅历、经历时光”之意,而“歴”特指穿越丛林、“曆”强调翻越崇山。吴必虎认为,“游历”一词在中文的语境从古至今几乎没有发生太多变化,“都是围绕着人类在旅途与目的地的新知探索与异地体验而展开的一系列活动”。游历是古代社会追求学问探索未知的核心方式,人类的文化记忆和集体记忆都发生于生生不息的旅行活动。
鲁佳君就是这样一个世界版图的旅行者,一个知识生命的游历者。他在取得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法学硕士和北京大学艺术硕士之后,又在英国先后攻读了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文化产业硕士和爱丁堡大学艺术学院文化景观硕士。我惊诧于他近乎强悍的学习能力,能在本科毕业后央视总台的繁忙工作之余,竟能保持不断精进的学习习惯,能一口气拿下四所中外名校的硕士学位。这种超出常人的求学问道的精神,不能不为之钦佩。更为令人称道的是他那旺盛的写作精力。他勤于写作,笔耕不辍,在异国他乡完成繁重的学业的同时,将自己在遥远异乡的个人游历诉诸文字,将亲身的经历、独特的思考、考据的传说在细腻的描述中细细道来,让读者阅之有身临其境之感。
鲁佳君的游历书写让我不禁想到了一百多年前一生八次出国、将所见所闻以随笔式的日记体记录下来的张德彝(1847—1918)。张德彝是第一批遍游欧洲的京师同文馆的学生,他的一生是异国游历的一生,四十多年的游历生活使他亲眼见证了中国的衰落和西方的强大。由于种种原因,加之晚年愈发守旧的思想,张德彝连篇累牍著述的八部《航海述奇》在时虽然没能影响更多的国人,但他对异国文明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认,给我们后来者留下了研究清末中外文化交流史非常重要的田野材料。张德彝“作世界大观”的游历书写是一种生活记录,以日常感知的方式详细记录了西方文明在政治、经济、科技、文化领域的独特表现以及自己面对他国文化的情绪、感知、评价和反思。张德彝在他的域外游记中还对西方城市文化景观所呈现出的现代性给予了积极的认可和赞扬,在列国游历中他也非常积极地传播中华传统文化,尽力向西方展现中华文化的魅力。个体游历的理想状态应该是双向流淌的文化互动,让自我内蕴的文化基因与异国外化的文化基因在“平等对视”中实现交流与互鉴。张德彝的时代虽然无法达成这样的理想状态,但他在列国游历中的艰难尝试具有标志性的象征寓意,让他的世纪托付由这个泱泱华夏的后世子孙去努力完成。
如果说张德彝的游历笔记还是在“两个世界”的冲突中不时表现出“新奇、张皇、自卑”情绪的探索性游历记述,那么鲁佳君的游历记录已经是在21世纪20年代“中国崛起已成事实” 的世界秩序大变局下从容表达的体验型游历记述。鲁佳君的“游历叙事”在日常生活性的生命书写中少了猎奇、冲突和震撼,多了恬静、包容和智性。他可以为了记述耸立于圣吉尔斯大教堂前的亚·斯密雕塑,无数次地行走到这座雕塑前,去捕捉自己面对这位古典经济学的圣徒时所特有的心境;他的游历记述有不少地方都透露出学术训练的痕迹,让“道听途说”的故事传说求证于证据确凿的文献记载。鲁佳君是一个爱丁堡的城市漫游者,却不是波德莱尔、王尔德等浪漫主义者的艺术漫游者,也不完全如本雅明笔下所谓具有现代性哲思的闲逛者,但又或多或少有着他们的影子。鲁佳君在爱丁堡的一遍遍游历,带有“无目的的目的性”,记录着自己的独特城市审美:朝圣沃尔特·司各特、罗伯特·史蒂文森等爱丁堡的名人故居,寻觅J. K.罗琳(J. K. Rowling)创作“哈利·波特”时的灵感密码,感悟爱丁堡“北方雅典”气质的独特景观,体验苏格兰独有的人与自然的山水意境……鲁佳君将一年多的留学闲暇都留给了这座爱丁堡古城,并用最温柔的文字记录下自己那些偶得于瞬间、发乎于内心的爱丁堡之恋。
鲁佳君的游历是一个人的游历,是一种浸入爱丁堡的深度的生命体验。鲁佳君的这种游历体验是一种最直接的感性经验与反思性的理性经验相结合的生命体验。这种游历体验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眼中之竹”的阶段,要让这些熟悉或陌生的城市风景经过自己一次次亲身的眼见耳听和呼吸触摸,激发独特、真实而愉悦的爱丁堡审美感受,从而进入“胸中之竹”的第二阶段,这是爱丁堡审美意象生成的阶段。鲁佳君并没有把自己作为一个城市审美者,将自己对爱丁堡的体验终结于此,而是进一步往前推进,以一个严谨冷静的研究者的心态将游历对象的历史资料、文物文献和研究论文等资料悉数整理出来,再对那些在审美现场捕获到的“美学心迹”一一进行验证、核对和审视,进而强化自己对爱丁堡游历体验的原真性、权威性和可靠性,进入“手中之竹”的创作阶段。鲁佳君的爱丁堡游历体验正是杜威美学和教育学中的“一个经验”,是一个完整的、连续性的、连接审美与生活的爱丁堡经验。这个经验是属于鲁佳君个人的独特性的生命体验,也是属于鲁佳君们的普遍性的生命体验。
我们期待,鲁佳君们经由爱丁堡的“物游”体验,经过“一个经验”的审美桥接,“鲲变为鹏、飞往南冥”,最终能达至庄子所谓的“逍遥游”“独与天地相往来”,进入精神自由、悠然自得的“神游”境地。后现代性的城市游历鲜有远古社会的迁徙涉险、鲜有古代社会的未知困难,也不全是为了心理猎奇和知识扩充的现代性游历,而是人格舒展、生命充盈所需的一种自然安排,是一种自由与超越的生命态度。后现代性游历是一场创意旅行,是将自己浸润于有意义的生命场所,将自己深深凝望、深度介入游历中经历的所有的人与事、物与情,并让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部分,激发自己对这个游历之所的认同、依赖和依恋,从而形塑自己更有意义的日常生活,从而完善自己更加美好的身份想象,从而实现自己更有价值的生命旅程。
是为序。